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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诡秘的记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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嚓!

一声轻响。

像是有人拉开了开关。

已经被岁月浸淫的有些发黄的天花板上,一只老旧的、十五瓦钨丝灯泡发出了昏黄的光芒。

昏黄微弱的光,不带丝毫温度的投射浸漫到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,充斥着它的每一个缝隙。

陈阳和张彪虎眼前一亮,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模样:

屋子大概有一百二十来平,三居室,被款式陈旧、颜色艳俗的老式家具和各样杂物堆的满满当当的,充满了生活的气息。

墙上贴着已经泛黄的海贼王路飞的海报,以及几张奖状;

一盏老式吊扇在天花板上有气无力的转着;

红漆斑驳掉落的圆桌上,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;

一台看起来十分老旧的电视机正在播报着次日的天气预报:明天,晴,温度15—35摄氏度……

隔了近三十年的时代气息,扑面而来。

“他娘的。”张彪虎瞪大了眼,“一栋废弃的家具大厦六楼的一间屋子,竟然主打千禧年的画风?六楼是干嘛的?不同年代的主题风?好让客人参考?不过,谁他娘的会喜欢三十年前的东西?兄弟,你说是不是?嗯?你怎么了?”

“对了,弟妹呢?怎么没看到弟妹?”

“他娘的,这件事有古怪!”

张彪虎跟陈阳交流着发现的异常,却没得到陈阳回应。

他疑惑回头,却赫然看到陈阳脸色煞白,双手和身子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着,眼里泛着泪光和奇怪的光芒。

“兄弟,你怎么了?”

张彪虎吓了一跳,急忙问。

在他的印象中,除了果体女人被杀时,陈阳的情绪一直很镇定。

现在只不过一间千禧年时装修风格的屋子而已,他怎么会吓成这样?

“你别着急,我看这屋子里面还有屋子。”张彪虎以为他是因为没看到江柔才这样,赶紧说,“或许弟妹在里屋……”

陈阳推开了他,两眼发直,跌跌撞撞朝主屋奔去。

尘封许久的记忆,一点一点将他淹没。

二十年前,他八岁。

那一年七月二十三号傍晚。

他告别邻居家的小青梅,开开心心跑回了家。

父亲还没下班回来。

但桌上摆着妈妈做好的饭菜;

电视上正在播报明天的天气预报。

一切都跟往常一样……

唯独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母亲在屋子里忙碌的身影。

二十年前的小陈阳很疑惑,他一边叫着母亲,一边找遍了厨房和几个屋子,寻找着母亲的身影。

一直找到主卧。

他终于看到了母亲:他的母亲倒在床上,脸色惨白,表情惊恐,眼睛瞪的老大,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。

伤口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。

母亲的衣服上、床单上、地上……

像是被血染过了一样,深深刺激着陈阳幼小的神经和心灵。

“啊……”幼小的陈阳惊恐的尖叫了起来,像一只受惊的小鹌鹑一样,缩紧了小小的身子,死死盯着床上的母亲,瞳孔放大了最大,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本能的尖叫,以及内心扭曲的嘈杂和喧闹。

眼底,只有一片猩红。

那一幕,成了他终身的心理阴影。

之后,他不再笑,不再说话,不再跟人交流,彻底将自己锁进了一个只有他才可以进去的世界……

二十年后,这一幕竟然再次重现了!

父亲依旧不在;

桌上依旧摆着母亲做好的饭菜;

电视上依旧正播报着明天的天气预报……

一切,都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!

当年那种巨大的惊恐无措,巨大的空白感,再次将陈阳死死裹住。

他跌跌撞撞,直奔主卧。

这二十年,他一直在想:如果当年他早回家半个小时,或者十几分钟,甚至几分钟,他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?

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是不是可以拯救自己笼罩着一片空白的人生?

这个执念,成了他的心魔。

如蛆附骨;

如影随形!

终于,陈阳奔进了主卧!

然而主卧内的情景却让陈阳一愣。

他年轻的母亲坐在床上,手里拿着那把她最爱的梨木梳子,正在一下一下梳着她柔顺乌黑的秀发。

她的嘴里,甚至轻轻哼着一首歌。

“妈!”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,陈阳瞬间泪盈满眶,快步奔了过去,打算扑进母亲怀抱,宽慰这二十年的思念。

可等他奔到床边时,却赫然看到母亲身旁放着一把刀!

一把剔骨刀!

它平时是用来剔猪骨头的。

此刻却泛着寒光,静静躺在母亲床边!

二十年前刻骨铭心的那一幕,此刻汹涌奔向陈阳脑海,刹那间将他紧紧携裹,死死缠住了他的回忆、他的思维、他的呼吸。

难道,母亲当年是自杀?

陈阳脑袋一片空白,顾不上思考这些,而是依靠本能蹑手蹑脚走过去,打算夺过那把剔骨刀。

只要抢过刀,母亲就不会死了!

只要抢过刀,母亲就不会死了!

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咆哮。

近了。

更近了。

终于到了床边。

陈阳颤抖着伸出手……

“小阳?”就在陈阳的指尖要碰到那把剔骨刀时,他母亲忽然转头看向他,冲他莞尔一笑,目光却充斥着森然寒意,“你在干什么?”

陈阳猛然顿住脚步,脑海中某根弦忽然就绷紧了。

“我,我……”虽然已经近三十岁了,可在母亲面前他还笨拙的像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子,嗫喏了半天,终于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二十年的话,“妈,我想你了。”

母亲静静看了他片刻。

眼底的寒意一点一点褪去。

最后温柔笑着冲他招了招手,像他记忆中一样冲他张开了怀抱,温柔说,“小阳过来,妈妈抱抱!”

刚绷起的某根弦忽然就断了,陈阳不由自主迈步上前,猛然投进了母亲的怀抱中,紧紧抱住了“失而复得”的母亲,贪婪的嗅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。

母亲也像记忆中一样,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温柔嗔怪着他身上的臭汗味道。

一切,都温馨到了极点。

温馨到足可以弥补陈阳的创痕。

“小阳。”就在陈阳沉浸在这种温馨中时,母亲纤细的手忽然拿起了那把泛着寒光的剔骨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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