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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,我立刻扯下眼睛上的黑布条,其实扯与不扯没什么两样,因为里面同样黑漆漆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
楼少棠还搂着我,只是手劲比刚才要松一些。大概是因为那些恶棍不在了,他觉得暂时安全。
听他不发声音,我不放心地叫了他一声:“楼少棠。”
“嗯。”他很快回我,但声音很轻很轻。
我心一松,抬起手,刚准备去帮他扯布条,他身体突然向下一滑,整个人跌到了地上。
“楼少棠!”我大惊失色,连忙去拉他,想要把他拉起来,可却被他制止住,“别管我。”他十分吃力地喘着气,断断续续地说:“我口袋里……有个……有个打火机,你把它……把它……拿出来。”
听见他潺弱不堪的声音,我知道他现在是在极力忍着伤口的疼。我心也跟着痛起来。
“快点!”见我愣着不动,楼少棠催促道。
“好。”
我忙蹲下身,摸了摸他口袋,掏出打火机,弹开。
货柜瞬间被照亮。
迅速向四周环顾了圈,发现这是个大约40尺的货柜,里面除了我和楼少棠,什么东西也没装,更没有可帮助我们逃脱的任何工具。
不过现在我也顾不得想这些了,赶紧去看楼少棠后背上的伤。
他穿的是白色毛衣,此时已被鲜血浸染透了,看他因失血过多,体力不支而身体在微微发抖,我心如刀绞,恨不得这刀是砍在自己的身上。
捂住嘴,我强抑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,颤巍巍地掀起他毛衣……
感觉到楼少棠是想要制止的,但估计他痛得实在没有力气说话,也没有力气再动一动,只能任由我去了。
虽然已做好心理准备,可当我亲眼看见这道足有10几公分长还鲜血淋漓的伤口时,我心脏猛得一窒,呼吸骤停了几秒。
“是不是很痛?”
我含泪问他,问完就觉得自己好傻,这么长的伤口,怎么能不痛?
“不痛。”楼少棠答得毫不犹豫,随后似是转移我注意力,问我:“有发插吗?”
我摇头。我很少绾头发,几乎是不用发插或发夹的。
见楼少棠轻蹙起眉头,像在思索什么,我问他:“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可以出去?”
“如果有发插……或许……或许可以,现在……”
他顿下话不再往下说,但我已知道意思,刚燃起的一线希望瞬间破灭了。
看我低垂脑袋,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,楼少棠孱弱地笑了声,说:“其实刚才……进来前……我……悄悄扔了张名片,他们……他们应该没有……没有看见,就是不知道秦朗……能不能……发现。”
“真的吗?”我瞬时又激动了,希望之光再次点燃,祈祷秦朗聪明点,能看到这张名片将我们救出去。
“嗯。”看我笑了,楼少棠苍白的嘴唇勾起一弯弧度,眼中也添了笑意。
但兴奋没有维持几秒,我立刻又担心起来。因为此时,楼少棠脸上已全是冷汗,一点血色也没有,身体比刚才颤得更厉害了。
见我把打火机放到一边,要脱毛衣,楼少棠立刻意识到我是要用衣服帮他绑伤口堵血,他沉下脸,口气十分强硬地说:“穿上!”
以为他是怕我着凉,我无所谓地说:“我不冷!”
“谁怕你冷?!”他虚着声音说:“我是不想我女人……被人救到的时候……被……被看光!”
“……”
脱到一半的手倏得一顿,我怎么也没料到他是这个想法,无语看着他,又好气又好笑地说:“楼少棠,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顾及着我会不会被人看光光?!”又突然想到,“对了还有,我可不是你的女人!”
“你是。”他声音越来越虚弱,但口气却是异常坚定。
“……”好吧,我承认我嘴上在反驳他,其实心里甜蜜无比。
我很迷惑,都不知是从何时起默认自己是他女人的?难道是因为他总这样说,就像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,我也在潜移默化中认可了这个身份?
“但你的伤口要是不堵住肯定不行。”意识到自己思想跑偏了,我迅疾拉回,也很坚持地要继续脱衣服帮他绑伤口。
“脱我裤子。”他当机立断。
我即刻反对,“不行!这样你会更冷的。”他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,不能再受凉。
“这样吧。”我想了想,说:“我先脱下来帮你止血,等他们来了我再穿上。这总行吧?”
楼少棠皱眉想了几秒,无奈地嗯了声。
我脱下毛衣,帮他包扎伤口。脑中不由自主想到上一次帮他包伤口,还是与他一同出海遇到海盗时。那时候的我们还跟仇人似的,而这次他已深深爱上了我。
世间的事还真是无常又玄妙。
我嘴角不禁上扬。
“好了。”我打好最后一个结,拍拍楼少棠的肩膀。
他头靠在柜壁上,没有反应。
“楼少棠?”我把他转了个身,见他眼睛闭着眼睛,我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一提,怕他别是昏过去了,心急地叫他:“楼少棠!”
因为据我所知道的常识,受重伤的人是千万不能失去意识的,否则很有可能会永远也醒不过来。
他还是没反应,我慌了,“楼少棠,醒醒!”
我拍拍他脸,又晃了他一下,想把他弄醒。
可他依然一声不吭,脑袋无力地耷拉在我肩膀上。
一瞬间,强烈的恐惧感将我重重笼住。
不会的,楼少棠不会这么轻易就……
我快速甩掉不吉利的想法,颤着手指放到楼少棠鼻子下。他呼吸十分微弱,头无力地垂着,全身也软绵绵的。
“楼少棠,你别睡!”我恐慌到极点,大声唤他,使劲晃他,“别睡,醒醒!楼少棠!”
随着一声声呼唤,我眼泪从眼眶奔流而出。感觉到他整个人似乎在渐渐失去生气,我突然觉得支撑我精神的某根钢柱就要坍塌了。
“楼少棠,如果这次我们能死里逃生,我就嫁给你!还给你生孩子,生好多好多!”我抱着他,恸哭地哀求,“楼少棠,你听见没有?快醒醒!”
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,也许因为这是他的愿望,他听见了就会撑过来。
可是他没有听见,依旧无声无息地倒在我怀里。
这一刻,我绝望了,往日的记忆瞬间排山倒海般向我袭来……
“迟到的洞房,喜欢吗?”
“涂颖,你到底是有多爱钱?”
“涂颖,你会背叛我吗?”
“涂颖,你为什么要出现?”
“涂颖,把孩子还给我!”
“涂颖,等我!”
“涂颖,我真的爱你!”
他说的每一句狠话情话还言犹在耳,他每一个喜怒哀乐的表情还历历在目,我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,眼泪模糊了视线。
“楼少棠,我爱你。”
我哽咽着低喃,吻住他冰冷如霜的唇。
是的,此时此刻,我已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心,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霸道又强势的男人。
可现在似乎已经晚了,他也许再也听不见了。
我很后悔,后悔没能早点认清对他的感情,后悔和他抬扛、与他争吵,后悔在他对我表白之后还狠狠伤他的心。
我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,倒流回他说爱我的那一刻。那一刻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他,对他说:“好,我也正好爱你!”
可是,楼少棠,请你告诉我,我们还有这样的机会吗?
哐哐哐——
哐哐哐——
一阵激烈的敲击声从集装箱的大门上传来,我一惊,瞬时收住悲痛的情绪,瞠大眼睛朝门的方向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