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 张禾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七星湖,夜啸雪为他沐浴更衣。
这是张禾自得道出山后第一次穿上紫金古袍。
七星湖边,夜啸雪捧腹,屈膝跪下,毛笔轻点湖水。
湖水涟漪荡漾,夜啸雪起身,在男人眉间温柔地画下了一道笔直红印。
夜啸雪拍了拍男人的脸,“好了,看起来很精神,去迎接先生吧。”
张禾反反复复深呼吸,转身的刹那消失在原地,一步跨越十里,来到了七星湖外的青牛子村河畔。
紫金古袍的金丝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。
青牛子村此时已经成了全国知名景点,但游客们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观赏风景,而是和神咒师相遇,内心渴望被点化,一步登天。
现在神咒师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,没有半点征兆,凭空出现。
张禾的古人装扮和四周围格格不入,但他不为所动,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和非议,他走到青牛子村的入村石桥上,目视前方,双手抱拳,朝前方高高举起。
“弟子张禾恭迎先生。”
说罢,张禾抬头挺胸目视前方,姿态神情坦荡从容。
男人曾和张禾并肩走过石桥,走过石桥后男人便腾云驾雾离去,转瞬消失在云端。张禾一直渴望成为像他那样的逍遥仙人。
桥边河边的所有村民都认识张禾,他们知道张禾的名字,知道张禾的年龄,知道张禾的出身出生日,可是如今再见到他,他们感觉他是如此的陌生,原来同宗同祖的张禾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村子里的长辈站在河边,站在桥头旁,他们看着石桥上的晚辈,心中百感交集。原来神仙距离他们那么近,真的那么那么近,就是他们认识的人,就是他们同宗同族的后生。
没有游客敢抬起手机拍照,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,让他们胸口有些喘不过气,抬起手机拍照可能会发生什么难以承担的后果。他们不想引来张禾的注意和目光。
同样没有半点征兆,一个穿着黑金古衣,头戴发冠手握拂尘的男人出现在了桥上。张禾和男人看起来像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道士,在他们身上,围观的人能够感受得到一种质朴求道者的明朗仙气。
嬴九小步走到了桥尾,她看着男人的背影眉头微皱,男人回头看向她,眯眼笑了笑,抬起手示意她靠近自己。
嬴九居然谦卑行礼,她双手抱拳,低头,一步步走到男人身前后才放下双手,抬头与男人对视。
“不用猜了,我叫张怜,是张禾的祖先。”嬴九在想什么男人一清二楚。
“没想到在昊天上帝为收归天地威权,褫夺人之神性后还有神仙在世。”嬴九双目精光闪烁,“你如果出手逆转乾坤,必会被强召上天。”
嬴九并不害怕,她是亿万生人信仰的圣女,有浩然气运傍身。绝地天通后人不得复上,神不得乱下,这是无上天规,如果这位老祖宗敢斩杀她必造天罚。
东方人知道西方有天堂天使,但从不相信东方有仙庭,然而作为参与过封神之战的人王后代,嬴九清楚天庭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。
可是天庭无法干涉人间,被无上天道束缚不得自由,过度干涉人间将被打入轮回,转世重修,可能要经历百世千世才能再得到飞升。未必每一世都能转生成人,堕入畜生道沦为猪狗牛羊被人宰杀送上餐桌的话,当真是可悲可叹。
嬴九如此清楚轮回之苦,因为她是千年前参与过封神之战的嬴氏天王转世,经历千百劫难才重新转生在嬴家妇人胎中。
“呵呵。”男人笑了笑,“无妨。”
“张禾,小九姑娘似乎对你有情意啊。”张怜环顾四周,目光平淡。
桥边桥下,河边河里的大多是张家子孙后代。
嬴九脸颊微红,眸子水光潋滟,“不知张怜老祖能否为小九牵一牵姻缘红线?小九希望自己能为张氏传宗接代,生儿育女开枝散叶。”
张怜笑了笑,没有作答。
“您不说话小九便当您默许了。”
“张先生,从今日起小九儿就是你的人了。”嬴九对张禾行礼,笑吟吟道。她并不认为张怜默许了她和张禾的婚事,她还在开玩笑。
“先生。”张禾抱拳,拱了拱手。他知道先生不说话就是真的同意了,并非是不想说话。
“小九姑娘能辅助你,且她的情意不假。”张怜挥动拂尘,目视远方山头淡淡道,“最重要的是能帮你渡过大难。”
张禾沉默。
嬴九身躯微颤,愣住了。
“禾子你的性格太过刚强暴烈了,宁折不弯,宁死不屈。”
张禾弯腰抱拳。
“你改不了,就算枫儿死了你都改不了。”张怜淡道。
他觉得雾罩远山很美,于是雾气上涌汇聚成云,缭绕不老青山。
张禾闭目,抱拳不动,纹丝不动宛如雕像。
嬴九反应了过来,卷袖,抱拳,对张怜再行礼,脸上没有了往日轻浮的笑意,只有身为晚辈的恭敬谦卑。
微风拂过,百年绿柳轻舞,桥下流水潺潺,张怜走下石桥,走向张家祖祠,行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。
张怜看向一个英国籍的游客,金发碧眼的游客瞬间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。
旁边的外国人却连尖叫都不敢发出,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。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无故杀人,但是他们的原始本能在告诉他们,不要出声,保持沉默,不然真的会死在异国他乡。
祠堂内外都有稚童在游戏,这些稚童比老人青壮胆子大,不但敢直视张怜,甚至敢和张怜对视。
张怜对其中一个抱着皮球的孩子笑了笑,迈步跨越祠堂门槛。
翻手,手中多了一炷香。
香插香炉,张怜没有行跪拜礼。
祠堂大门轻轻闭合,祠堂内的人眨眼间凭空出现在了祠堂外。
清风吹进祠堂,吹动如雪白袍。
祠堂内仅剩张禾,嬴九,张怜三人。
张怜不开口说话,但二人却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没有鞭炮,没有亲朋庆贺,也没有十里红妆。
一拜天地。
二拜先祖张怜。
夫妻对拜。
全程这对新人脸上都没有一点表情,淡漠至极。
嬴九用淡漠将自己的情绪完美掩饰。
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爱上的男人,又因为什么爱上他。
和前世无关,原因只藏在今生点滴之中。
她是一个恶人。
但她嬴九不厌恶正直之人,她嬴九只恨有菩萨心肠,却无金刚雷霆手段慑服天下的软弱君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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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败给弗西斯后逃亡的短暂日子里,嬴九心里有话一直很想对张禾说。
“张先生你对人心,对这个世界都有非常清晰的认知。”
“你不愿意保护那些希望你牺牲自我,为他们换取一线生机的人。”
“但是你对他们的恨不够强大,对他们的恨和憎恶不够掩埋你的良善之心。”
“只是为了拯救那几个值得的人,不过是你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。”
“张先生,你骗不了小九儿的,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,天下人不懂你,九儿懂你,所以你可以对九儿温柔些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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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小雨,张怜手中多了一把油纸伞,他将伞递给嬴九。
嬴九接过伞,撑开,踮起脚尖举高,想要为张禾遮住被冷风裹挟打来的凄迷苦雨。
“张先生,我叫嬴九,嬴政的嬴,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。”
张禾看向田间随风摇摆的禾苗。
“九儿知道了。”嬴九点头,“禾苗的禾。”
白衣少女脸上看不见平日漫不经心的笑容,她拘谨,生怕自己让夫君有一点不满意。
雨伞蹭到了男人的头,男人没说话,只是微微弯曲背脊。
他注视着远山,看雾随风动,不看身边的少女。
白衣少女感觉他为自己弯曲脊梁的小动作,再温柔不过了。